來源:中國青年報
2025-01-03 08:52:01
原標題:專訪阿來:寫作讀書,都在行走的路上
來源:中國青年報
原標題:專訪阿來:寫作讀書,都在行走的路上
來源:中國青年報
希望這個世界好,希望這個世界美。如果有一天停止行走,我就枯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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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一年中,“行走文學”熱潮興起。
第五屆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家、中國作家協會第十屆全國委員會副主席、四川省作家協會主席阿來,不僅是著名作家,更是行走文學的踐行者。阿來新書《去有風的曠野》呈現了他作為植物學癡迷者和博學者的側面。在阿來筆下,風景不再是人物活動的“背景板”,也是自己深藏的內心世界。
行走對作家、對文學到底意味著什么?
2024年歲末,阿來在北京大學參加“漫談島嶼意象”《我在島嶼讀書》分享活動。結束后,學生意猶未盡,拿著書找阿來簽名、合影、交流。坐在半圓形講堂的階梯頂部,阿來接受中青報·中青網記者專訪,分享對文學、島嶼、植物、行走、AI等話題的思考。
新的一年來了,阿來依然會一刻不停地行走、讀書和寫作。
“文化多樣性與生物多樣性交相輝映”
在分享活動現場,阿來對北京大學的學子說,他來這座校園,“來得最多的不是中文系,更多是生物系”。教師會帶著阿來在北大校園各處行走,比如去未名湖畔看植物生長情況。在園子里走遍、看遍,“最后沒有地方去了,他們打開生物標本館,給我看過去采集來的那些巖石,看那些動物和植物標本”。
在讀書綜藝節目中,阿來展現了他對自然的熱愛和熟悉。走在植物繁茂的海島上,阿來非常輕松地說出這些長在熱帶的植物名字,比如黃蟬、鬼針草、蟛蜞菊、四照花等。
拿著聶魯達的《詩歌總集》,阿來感慨,在島嶼讀書最好的方式就是制造一個模仿人間的圖書館,一個跟城市有關系又有隔離的客觀地理空間。
雖然阿來沒有參與后來的節目,嘉賓依然會在聊天中不經意地提到他,比如在聊到海島上植物叫什么名字的時候。當中青報·中青網記者提到這個細節時,阿來笑言:“偶爾我們一起出去的時候,他們會問我植物的問題。”
北京大學文學講習所教授、北京作家協會主席、第十屆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家李洱聊起阿來的一段往事:“多年前曾和阿來一起去倫敦的海德公園游覽,整個過程中他一直在用單反相機拍各種植物,反復對焦、反復研究,感覺他每走兩步就好像在安第斯山脈走了100米,在不斷打開一個又一個世界。當然,也耽誤了我們很長時間,因為一直在等他。”
評論家李敬澤也稱贊阿來是一個博物學家,他對自然充滿了熱愛和敬佩,“有一種凝視和珍惜”。
無論是四姑娘山的秋景、米倉山的云海,還是稻城亞丁的巖石,在阿來的筆下,都不僅是自然風光,更是探討人與自然、人與自己的關系基點。
《去有風的曠野》中,讀者能感覺到,阿來選擇把心交給曠野,去深入每一片土地,去探險,去“解鎖”奇遇。“一個小時走5公里和一個小時飛720公里,看到的東西是截然不同的。”“大自然有時候能給人提供一種慰藉,所以我總是要抽時間從河谷地帶的人間社會出去,經過人間,最后到沒有人間的自然中去,那是自然界的生生不息,它的美麗會給你安慰。”
阿來對中青報·中青網記者說,山川、河流是地理的“骨架”,這上頭生活著不同族群的人,而他的觀察和寫作是想體現“文化多樣性與生物多樣性交相輝映”。他笑言,在作家群體中,自己在研究生物多樣性這方面“還可以”。
除了掌握豐富的植物學知識,戶外技能也必不可少。阿來提到,河流的上游地區大部分都是無人地帶,要徒步、露營等,“需要一點野外生存的能力”。
人人都是島嶼,有些時候需要打開自己
作家莫言曾評價阿來:“如果世界文學是一個百花園的話,那阿來的創作是這個百花園當中具有特色的、引人注目的一朵。”
李洱認為,正是因為不斷地行走,才讓以阿來為代表的一類作家,對這個世界永遠保持著旺盛的好奇心,也讓他們的創作題材越來越豐富。
2024年,阿來沒停下腳步。他向記者透露,那些值得分享的故事,讀者都會在書里看到——“我經常走得很多,因為幾乎很難停下來。我寫作讀書,很多時候都是在路上發生的”。
阿來說,行走是中國文學界的傳統,走出去才能看到更多風景。
他從十幾歲就開始到處行走。“我們一起出發,一直走到山西,回來感覺很好,既強健身體,又開闊眼界。第二年又去山東、安徽、江蘇,一直到浙江……這一走兩年,什么都不管,就是為了走,為了在路上看看不同的風景。所以我也算是個行動派吧!”
他提到自己小說寫到的所有場景,一定是真實看到過的。“我從來沒有自己構想過。寫吃什么飯?穿什么衣服?有什么文化習俗?這些都是我在現實中看見的、考察得來的,所以我必須不停行走。”
“如果有一天我停止行走了,我就枯竭了。”
阿來會為了追尋文學的目的地而行走。年輕時,最讓他“把自己打開”的閱讀時刻,是讀到美國詩人惠特曼的《草葉集》。他讀了幾十遍,有機會就想去走走,看惠特曼去過的地方。
除此之外,阿來一門心思要去聶魯達走過的地方。
智利某大學曾經請阿來去教學,他制訂了20天旅行計劃,思路是拿著一本聶魯達的詩集,在詩集中勾出這些地名。“我要去這些地方,為什么?因為詩人寫到了。許多國家我沒有去過,是因為沒有讀過他們作家的書。”
《我在島嶼讀書3》中,中國和希臘兩種文明“粒子對撞”,東西方文明的相交相融得到了更多具象化的表達。
在阿來看來,五大洋其實正好把大陸分成了一個又一個獨立的“島嶼”,這些島嶼被語言、種族隔絕開來,文化卻用一種互通的力量,讓它們緊密相連。“文化各自具有獨特性,但文明就是全人類共享的成果。所以我們喜歡希臘,喜歡希臘的那片海,也是對那樣一種文明發端的憧憬。”
阿來對中青報·中青網記者說,人人都是一個島嶼,有些時候需要“打開”自己,和別人溝通。“尤其寫作的人,應該具有‘隨時變成一座孤島’的能力,但是我們隨時也可以影響另一座島嶼。”
文學家要對世界表現最大的誠意
在2024年尾聲,辭舊迎新的時間節點,阿來回答了一些“熱點”話題,比如文學出海。“文學出海是潤物無聲的,不要操之過急,這是自然發生的。”他認為,當文學自身的品質、自身的氣象都達到較高水準時,自然而然就會吸引海外讀者去閱讀;如果沒有達到相當的水準,“強塞”給別人也達不到理想的傳播效果。
阿來覺得,在國內反響很好的文學作品,翻譯到海外,外國讀者自然也能產生興趣,去主動閱讀。海外和國內的文化市場存在一些共同的特性。
近兩年,讀者也會看到阿來出現在當下流行的短視頻平臺、直播間里,比如在“阿來書房”做線上直播課。
阿來說,他并不排斥這些新媒體傳播方式,但自己也不會過問、操心。傳播的事情,就交給專門的團隊去負責。
2024年,人們熱衷于討論人工智能給各行各業帶來的改變。AI會對文藝創作帶來怎樣的影響?
阿來很直率地表示,操心討論“技術的更新迭代帶來什么”沒有必要,因為“該來的要來”。“對于AI,我們唯一需要擔心的是它的進化會不會超出人的控制,除此之外沒什么好說的。”
寫完一本書就立馬奔赴下一本書,一直是阿來的創作狀態。他提到,寫作是一個重新建構“健康的自己”的過程。
“人需要不斷建設自己,變得更加寬廣、豐富一點,也包括更加健康。這個健康不光是指身體,思想、情緒等其實都很重要。我們人是需要某種幸福感,是需要成就的,必須在不同的方向量力而行,做自己。”
在阿來心中,文學家要對世界表現最大的誠意。“希望這個世界好,希望這個世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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