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光明網山東頻道
2024-12-16 22:05:12
原標題:山水間的往事
來源:海報新聞
原標題:山水間的往事
來源:海報新聞
初春的夜晚,微風輕撫,已不似冬日的刺骨,如輕紗拂面,一股暖意涌上心頭。正值望月,皎潔的月亮懸于空中,抬眼望去,那山,那水若隱若現……立時,一幅山水之間的記憶浮現在眼前……
1973年的夏天,一輛綠色中巴車在山間的路上疾馳。出安陽城后,這輛綠色中巴就一直往西開。路越來越窄,樹越來越多,漸漸地,山出現了,慢慢的,山越來越高,再往前走,層巒疊嶂,山連了起來……
曾經,父親給我描述過太行山區的景致,小河,鮮花,各色各樣的鳥,漫山遍野的山果……
想著這些期待已久的景致,便總覺得車開得太慢,恨不能馬上到父親部隊駐地。
到部隊家屬區時,已是黃昏時分。
家屬區坐落在一個山坳里,四周都是黑黝黝的山,只是在山與山之間有幾個出口。在一個慢坡上,有一排一排的平房,我們住在最后一排俗稱屋山頭的最邊上的房子。房子是里外兩間。緊挨房子是一片荒涼的山坡,山坡上零星散落著幾座墳,墳頭上還有上墳人留下的白花。
當天晚上,刮起了風,風很大,一會兒像哨聲,一會兒又像有人在到處拍打。墳頭上的白花兒嘩啦嘩啦響,在漆黑的夜空中,只見一個個白條子飛來舞去。遠處,貓頭鷹的叫聲陣陣傳來,瘆的人渾身起雞皮疙瘩。我和二弟嚇得鉆到床里邊,一動不敢動。
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突然,父親的叫聲又將我們驚醒:“醒醒,醒醒……別站起來,慢慢下床。”
站到床下,我們驚訝的望著父親,不知發生了什么事。這時,父親才指了指蚊帳里面,我一看,一只蝎子正晃著尾巴趴在蚊帳的上面。父親將蝎子打死,才轉身說:“這東西尾巴上有毒,蜇上一下,那可不得了……好了,沒事兒了,睡吧。”
可哪還睡得著呀!
山里的一切都是新鮮的。剛到那幾天,白天沒事,就到處瘋跑。與夜晚不同,陽光下的山色很美,藍藍的天,綠綠的山,清香撲鼻的空氣,悅耳的鳥鳴,到處綠樹蔥蔥。有松樹、柏樹、柿子樹、核桃樹、山楂樹等,路邊,多是長得不高的酸棗樹和花椒樹。我們采了許多的花椒,回家去了外皮,把里邊的花椒籽炒著吃,不僅不麻辣,還很香。
最令我奇異的是山上的溪水,水很清澈,也很淺,可就這淺淺的溪水里竟然也游著小魚。
山上鳥兒很多,許多都叫不上名字,最多的是麻雀,成群結隊,飛來飛去。逮鳥兒,就成了我們一個樂此不疲的活動。食堂的戰士有午休的習慣,我們就趁他們午休的時候,把食堂盛饅頭的大簸籮偷偷地拿來逮鳥。簸籮很大,直徑足有一米多,我們把大簸籮倒扣在山坡上,用一根小棍支起來,下面撒些小米,小棍兒上拴根繩,手里抓著繩的另一端藏起來,不一會兒,傻傻的麻雀就會飛到簸籮下吃小米,這時,一拉繩,麻雀就被扣到了簸籮下。
為了不影響我們的學業,父親送我們到附近的村子里去上學。這是一所合辦小學,學生主要是部隊和附近村里的孩子。學校很簡陋,教室是磚瓦房,泥土地面,坑洼不平,黑板是刷黑了的泥墻。同位兒共坐一張長條凳,共用一張木質長桌,沒有桌洞。
山里的孩子普遍能干,也能吃苦,學校條件雖然簡陋,可是那些農村孩子學習卻很認真。我的同位兒就是個很認真的女孩。她上課從不說話,書總是整整齊齊放在桌子一角。她還在桌子中間劃了一條線,不讓越線,她也從不越線。她喜歡管人,還喜歡向老師告狀。
因為這里的學習進度比北京慢,老師講得我都會,于是,上課時就不好好聽了。同位見我總搞小動作,就一次次地找老師告狀。挨了老師的批評后,我便決定報復她一下。
一次,她站起來回答問題,回答完往下坐的時候,我一下站了起來,長條凳翻了,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下,老師生氣了,把我叫到辦公室,狠狠地批了一頓。
老師說:“回去把你媽叫來。”
我一聽到媽媽兩字,眼睛濕潤了,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老師見狀,沒再追究,說了我幾句就讓我回去上課了。
晚上,父親問我,老師讓叫你媽,你哭什么?
我說,我想媽媽了!
這是我長到十來歲第一次離開媽媽!
雖然在這個山村小學時間不長,但和很多同學都成了好朋友。
其中,有個女孩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是一個秀氣的女孩,圓臉,微黑的臉上,一雙大大的眼睛,黑眼球特別大,烏黑的頭發,梳著兩個大辮子,雖然衣服上打了好幾個補丁,可是非常干凈,合體。她學習一般,但她非常愛看書。每次課間,她總有許多問題要問。她從沒離開過這個小山村,可是對山外的向往卻無時無刻不在她的大眼睛里閃現。知道我從北京來,她問得最多的就是北京。北京,在她的眼里是非常遙遠,又很神圣的地方。
有時,她也給我講一些山里的事情,尤其是說起山里的好吃的,眼里總是放著光,說得津津有味兒,每次都說得我要流口水。我在想,山里竟有這么多的好東西,她真有口福。
一天,她一到學校,就從藍布書包里拿出一個黑黑的窩頭,問我“吃嗎?”
我一見,很是高興,我太喜歡吃地瓜面窩窩頭了,喜歡那粘粘的、甜甜的味道。她見我喜歡,抿嘴笑了。
“我知道你們北京城里的人吃不到這個,你們多是吃細糧。”
說著話,一個地瓜面窩窩頭就進了我的肚里,吃完,我還意猶未盡,說道:“明天再給我帶一個來唄。”
“嗯。”她爽快地答應了。
第二天,她沒有帶來。我問她,她告訴我,媽媽沒蒸。又過了幾天,她還沒帶來,又問她,她說,跟媽媽說過了,可是媽媽還是沒蒸。
“那你們這些天都吃的什么?”
“玉米餅子,地瓜面窩頭平時很少吃。”她回答。
因為不服山區的水土,我開始鬧肚子,肚子整天脹得鼓鼓的,父親決定提前送我們回去。
上完在這個山村小學的最后一節課,我興高采烈地離開教室,終于要回北京了,終于要回家了,終于可以吃上媽媽做的香噴噴的飯了。邊想著,邊往外走,剛出校門,聽到后邊有人叫我,轉過身,是她,兩個眼睛黑亮黑亮的,俊俏的臉通紅,額頭上還有細微的汗珠。她從藍色的布書包里拿出了兩個黑黑的地瓜面窩頭。
“我剛回家拿來的。”喘了喘,她輕輕地說。
接過窩窩頭,還是熱的……
時光荏苒,一晃,30多年過去了。雖歷經歲月磨礪,可是,童年的記憶卻越發清晰。山里人的質樸、善良至今難以忘卻,就像那溪水一樣清澈,就像那山色一樣秀美。(作者張代生 文章寫于2014年)
[ 責編:李伯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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