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青島水族館九十歲了

來源：齊魯晚報

青島前海,有一座中國古城垣式建筑,在歐韻青島的紅瓦洋房中,格外引人注目。這就是青島水族館,入口兩旁的石柱子上有石刻,鐫刻著蔡元培題寫的“青島水族館”。

今年,青島水族館已經90歲了。青島水族館自誕生起,就是前海的一個標志性建筑,也是中國海洋科學發展的重要里程碑。回望它九十年的滄桑歲月,可以看到中國海洋科學發展的縮影。

□劉宜慶

緣起

中國科學社年會在青島召開

1930年8月12日至16日,中國科學社在青島召開第十五屆年會,中國科學界、文化界的大師云集青島。當時剛剛成立的國立青島大學,成了這次年會的會場。

早在1930年5月,籌辦中的國立青島大學就向中國科學社發出熱情誠摯的邀請,隨后中國科學社理事會決定將會址定在青島。青島方面成立由楊振聲、何思源、蔣丙然、周鐘岐、宋春舫、楊孝述、凌道揚7人組成的中國科學社年會籌備委員會。

這次在青島召開的科學盛會,頗受國內媒體的關注。1930年8月9日,《時事新報》刊發消息:“中國科學社第十五次年會,定于本月十二日在青島大學開幕。該社各地社友紛紛前往者,極形踴躍,近以會期已屆,往者更多。上海社員蔡孑民、周子競、楊杏佛、胡剛復、楊允中、胡適之、顏任光等；廣州社員陳宗南等共計二十余人,均定于明晨乘大連丸前往出席,會期內有公開講演數次,已約定翁文灝、李濟、秉農山、蔡孑民、李石曾、吳稚暉、胡適之七人,分期講演。各社員提出年會宣讀論文甚多……”

8月12日下午3點30分,中國科學社第十五屆年會在國立青島大學大禮堂召開,中國科學社以及山東省、青島市有關領導和人士共計100多人參加了這次盛會。

蔡元培擔任此次年會的主席,他在講話中提到中國科學社的發展,并對國立青島大學表示感謝,也談到青島這個城市的發展有賴于科學:此次在青開會,因為青島原系荒島,至今日所有土地、道路、森林,完全是科學造成……(《時事新報》1931年8月15日)

蔡元培致辭后,葛敬恩、何思源、張道藩、薩福均、楊振聲、劉鴻生、任鴻雋等分別代表有關方面發表演說。從8月13日起,年會按照預定計劃進行公開講演、宣讀論文。開會之余,青島市政府組織代表參觀游覽。

這屆中國科學社年會,還有一個重大的科學成果。在大會上,時任山東大學圖書館主任的著名學者、戲劇家宋春舫和時任青島觀象臺臺長的氣象學家蔣丙然,將制定的籌建水族館及中國海洋科學研究所的計劃倡議書分發給與會代表,得到了當時參會的蔡元培、楊杏佛、李石曾等人的支持。他們積極倡議成立中國海洋研究所,推舉胡若愚、蔣丙然、宋春舫為籌委會常務委員,并決定以中國海洋研究所的名義籌建青島水族館,擇址青島海濱公園(今魯迅公園)內的萊陽路4號。

建設

各方籌資捐建青島水族館

這個對青島的海洋科學發展影響深遠的建議,為何是戲劇家宋春舫提出的呢?

宋春舫早年在法國留學期間,曾到法國西南部的鄰國摩納哥參觀。摩納哥是世界第二小的國家(第一小為梵蒂岡),但很重視海洋科學。擁有專門的海洋研究船,于1908年建立了一座雄偉的海洋博物館,并附設水族館。宋春舫回國后寫成《海洋學與海洋研究》一文,刊登在上海《時事新報》上,以期引發國人的關注。到了1928年,宋春舫來青島避暑,住在當時青島觀象臺臺長、氣象學家蔣丙然家中,再次說起此事。蔣丙然對此深表贊同,并認為可先從小處著手進行推廣。不久,青島觀象臺聘請宋春舫為海洋科科長,后來又兼任了觀象臺圖書館館長。有了這一身份,宋春舫倡議建設水族館,借此開展海洋研究。

宋春舫藍色的夢想,借助中國科學社在青島開年會的契機,很快就實現了。

年會上,蔣丙然與宋春舫的提議,一呼百應,這與此時海洋科學是新興學科有關。國內各大學的生物學系重視海洋生物研究,重視海洋調查。

青島水族館從藍圖到落實,建設資金是重中之重。青島水族館的石碑上刻著各單位、個人捐款的數額,抄錄如下:

教育部 兩千元正

實業部 一千元正

東北海軍司令部 一千元正

山東省政府 一千元正

青島市政府 一千元正

中央研究院 兩千元正

北平研究院 兩千元正

(國立)青島大學 一千元正

青島觀象臺 兩千元正

青島萬國體育會 九千五百元正

愛禮司洋行 一百元正

宋春舫先生 六百元正

朱潤生先生 五百元正

宋云生夫人 五十元正

蔣丙然先生 五十元正

……

建設青島水族館,中央研究院院長蔡元培居功至偉。由于他的鼎力支持,解決了資金缺口的大難題。捐款名單上最大的一筆資金來源是青島萬國體育會。當時,是在蔡元培的建議下,青島萬國體育會在匯泉跑馬場多加了一場賽馬,所得的收入用于建設青島水族館。

蔡元培先生有一封致青島市長沈鴻烈的信,提到了這個解決資金的舉措。信函如下:

致沈鴻烈函

沈市長成章、胡秘書長秀松、郭財政局長秉和:敬啟者,宋春舫君于前日到此,水族館聞將于五月一日開幕。過去一切,諸承贊助,并聞市府每月津貼經常費二百元,甚為感謝。惟該館建筑費尚短少五六千元。值此時局,實無法再籌。而青島萬國體育會方面,已允加賽一次,以收入補此項不足。望成全其事,將加賽照例免稅,不勝感盼……

蔡元培敬啟

(一九三二年)四月二十日

如今,青島水族館前方,有一尊蔡元培先生的塑像(2003年青島水族館捐建),他背對萬頃藍色的大海,面對青島水族館,目光如炬,穿透歷史的煙云,諦聽著青島灣的濤聲,與青島水族館相守相伴。

開館

蔡元培稱贊“吾國第一”

經過多方集資,青島水族館于1931年2月28日奠基動工,1932年2月竣工,1932年5月8日正式對外開放。

1932年5月8日這天,青島水族館舉行了開館典禮。蔡元培在青島水族館開館典禮的致辭中說,當時中國“大連而外,僅有此館!大連水族館,出自日人之經營。規模既小,設備亦殊簡陋,然則此館,當為吾國第一矣”。在開館典禮上,青島市長沈鴻烈對青島水族館采用中國民族特色的古城垣式建筑作了專門解釋。他說,青島先后被德日殖民,“一切建筑物,純為西洋化。今水族館能以中國古代建筑,表現吾國固有文化,在青島可稱鳳毛麟角。且位于海濱公園,雄而幽靜之區。中外人士之來游者,必可得深切之印象,與優美之觀感。凡此種種,均于本市文化有相當之貢獻”。

青島水族館是中國現代水族館和海洋科學研究事業的搖籃。這是中國獨立建設的第一個海洋博物館,作為中國海洋和研究所的研究、實驗、辦公場所,同時兼做海洋知識宣傳的基地。

青島水族館建成之后,歸青島觀象臺管理。而青島觀象臺隸屬中央研究院。青島觀象臺臺長蔣丙然先生兼任青島水族館館長,任命李方琮為水族館主任,劉靖為技正,朱祖佑為技佐。水族館建成開放后,有玻璃魚池18個,院中有兩座露天水池,剝制標本30件、珊瑚9件。

1934年10月,蔡元培偕夫人周峻(周養浩)游覽青島水族館。夫人周峻是畫家,在青島水族館觀賞海濱海景,作了一幅畫。蔡元培在夫人作的那幅畫上題了一首七言絕句:“水族館中窗窈窕,海濱園外島參差；驚濤怪石互吞吐,正是漁舟穩渡時。”

中國海洋科學機構在青島有美好的前景和藍圖,青島水族館的建成拉開了序幕。

1934年3月,中國動物學會第四次理事會接受中華海產生物會的提議及贈送基金6500元,籌建青島海濱生物研究所,得到中央研究院院長蔡元培、總干事丁文江的支持和大力贊助,同時也得到了以王家輯為書記的太平洋科學協會海洋學組中國分會的贊助,共籌得資金13000余元。1935年8月,蔡元培為籌建青島海濱生物研究所又來到青島。青島海濱生物研究所擇址青島海濱公園內的萊陽路2號,1936年奠基,1937年主建筑落成。

1936年,在這座水族館里,籌備成立了“國立海洋研究所”。由于全面抗戰的爆發,“國立海洋研究所”建設擱淺。

今年已經90歲的青島水族館是在蔡元培、蔣丙然、宋春舫等科學家的鼎力支持下建成的,他們都是中國海洋科學發展的推手。

抗戰勝利后,王華文先生(字彬華)出任青島觀象臺臺長。后來,他在《觀象臺百年感言》中高度評價蔣丙然、宋春舫對于中國海洋科學的貢獻:“1928年10月5日,觀象臺成立海洋科,并先后興建青島水族館和中國海洋研究所,創我國海洋事業之先河。蔣丙然、宋春舫兩先生不愧為我國海洋科學的奠基人。”

青島之所以成為具有海洋科學特色的城市,得益于觀象臺有持久連續的潮汐記錄,得益于膠州灣及其近海的海洋調查,得益于水族館海洋生物展覽和科普教育,也得益于國立山東大學在青島辦學。

青島水族館成為中國海洋科學的重鎮。王華文先生說:“1932年蔡元培先生在青島水族館開幕中,對蔣、宋兩先生在我國海洋科學事業的創建和稍后的循序漸進的規劃、實施的開拓精神倍加贊許,這是歷史,是青島海洋科學的光榮歷史。”

青島水族館凝聚了幾代海洋科學家的心血和智慧,如今,夢幻水母宮里,那些奇幻漂流的水母,以夢幻般的光芒,照亮永恒藍色海洋的奧秘,激勵青少年繼往開來,進軍海洋,筑夢深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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