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岔島全貌。(資料圖片)

居民王淑霞做的準備過年用的面食。

文/圖　半島全媒體記者　崔璞　韓小偉

海浪拍岸,卷起千層雪。這是一個與過年有關(guān)的海島,如果沒有“如何過年”故事,就沒有現(xiàn)居民的先人入住,就沒有現(xiàn)在的竹岔島。竹岔島,這是一座身處喧囂之外的寂靜之島,海島上的居民已經(jīng)在此生活了約350年,他們樸實、善良、勇敢,與大海搏命,和大海共生,特殊的環(huán)境讓他們更盼望著過年,期待著團圓,年味年年如一的濃。凌寒喜迎“春”,2月5日,臘月二十,海上溫度-12℃左右,記者隨著一路顛簸的客船前往竹岔島,感受海島社區(qū)里的年味,體會海島人的相守與溫情,探尋這座島的前世今生。

目前島上沒有燃氣暖氣,沒有網(wǎng)線；想要進出,除了租船,就是一天兩班的輪渡。近年來,時代變遷,更多人離島工作生活,常住居民只剩下一半,到了過年,更是只有十分之一的人留守。人雖然不如以往的多,但島上的春節(jié)還像以前那樣講究,坐船外出購買年貨,自己劈柴做年糕,就連那些近兩年在外過春節(jié)的居民也說,等到孩子大點了,還要回島上過年……

■小資料　竹岔島

竹岔島與薛家島隔海相望,是一個四面環(huán)海的原生態(tài)小漁島,與其東側(cè)的脫島(也稱砣島)、大石島、小石島構(gòu)成竹岔島群。竹岔島是一個面積不到1平方公里的小島,距薛家島3海里。據(jù)了解,島上共有居民201戶,目前留在島上、在島上過年的僅有20來戶。

船

通往春天的輪渡

在旅游季節(jié),會有旅游船只在竹岔島靠岸。而在冬季,出入竹岔島只有兩個方式,要么乘坐擺渡船,要么自己租船。價錢較為便宜的擺渡船自然更受歡迎。起點位于薛家島輪渡碼頭的擺渡船,一天可發(fā)兩班,早上7點20分,下午2點。遇到大風(fēng)等惡劣天氣,會停航。2月5日早上7點,準備出發(fā)的渡船“海龍5”號打開了門,乘客陸續(xù)趕來。他們帶著大包小包,有各式蔬菜,有大小福字,還有一袋袋面粉。7點20分,全部乘客都已坐定,不算半島記者,共6人。

6名乘客中,管女士和同伴是去竹岔島觀光的,她們還帶著小拉車,打算買一些海鮮。剩下的4名乘客,包括楊愛紅在內(nèi),都是青島西海岸新區(qū)薛家島街道竹岔島社區(qū)居民,彼此都認識。“天太冷了,加上近海比較窮,島上漁船都早停了,應(yīng)該沒什么鮮貨了。”楊愛紅很遺憾地說。

一早趕來坐船的楊愛紅今年52歲,目前沒有住在島上。“島上就我們一個社區(qū),原來叫村。我現(xiàn)在出島越冬,隔三差五回島一趟。”楊愛紅說,在外面住不上三個月,還是住在島上為主。在島上,她開著一家飯店,春節(jié)后天氣變暖,島上游客會越來越多,到夏天是旺季,一年中,過了國慶假期,游客就少了。楊秀敏,情況和楊愛紅類似,也在島上開著一家飯店,也是“出島越冬”。據(jù)了解,島上共有居民201戶,目前留在島上,在島上過年的僅有20來戶。

“以前可熱鬧多了,居民多,在島上過年的也多,一進臘月門就瞅準機會出來買年貨。”楊愛紅說,為了置辦年貨,要多次乘船離島。返航船只上,熙熙攘攘,年貨堆成小山相似,場面非常壯觀。據(jù)了解,為了島上居民出行方便,當(dāng)?shù)卣洼喍晒痉e極協(xié)調(diào),開通了薛家島和竹岔島間的輪渡專線,也有約20年了。在居民們談笑中,40分鐘后靠上了竹岔島碼頭。碼頭不大,非常牢固,楊愛紅的丈夫王淑平和其他鄉(xiāng)親已在碼頭上等候,他們把面粉、蔬菜搬上碼頭,放到獨輪車上,然后推著往家里走。

年

開蒸春節(jié)的年糕

純凈的海風(fēng),蜿蜒的小路,這里沒有鋼筋水泥高樓大廈,沒有喧鬧的車水馬龍和擁擠的人潮。不大的竹岔島上,房子占據(jù)的面積并不大。一排排的房屋不太高,巷子很窄,大多數(shù)大門都上了鎖。臨街房屋大多掛著或“酒店”或“超市”的招牌,絕大多數(shù)都是漁家宴,但此時基本是緊閉著大門。街道上,不時有居民通過。

從薛家島趕來的楊愛紅,此行回島要蒸饅頭、年糕等面食。上午9時許,楊愛紅收拾好糯米團,接著揉面……“俺兩人都在島上土生土長的。”楊愛紅說,島內(nèi)比較封閉,親屬一介紹,兩人就好上了,在島上也沒有電影院等太多娛樂場所,逛街就是圍著海島轉(zhuǎn)圈,“這一轉(zhuǎn)轉(zhuǎn)了幾十年,島上的愛情就是平平淡淡,總之一句話,他挺好的。”

聽到妻子的夸獎,王淑平也有些不好意思,最近幾天,他也沒閑著,去島外買了不少煙花爆竹回來。“雖然不在島上過年,還要回來上墳、放鞭炮、貼春聯(lián)。”購買鞭炮對于島上居民來說,算是個大事。乘坐輪渡不能帶煙花爆竹,因此三五家一起租一條船,煙花爆竹能把船擺滿了。

同一時間,鄰居王淑霞也在做過年的年糕。在島上,王淑霞是真正的“靈魂工程師”。今年她59歲,在竹岔島小學(xué)工作了38年,從小學(xué)校長的崗位上退休,島上很多人都是王淑霞的學(xué)生。“我就是她的學(xué)生,島上兩三代居民,幾乎都曾聽過她的課。”王淑平說,自己很尊重她,她是一位有大愛的人。“鼎盛”的時候,學(xué)校里有6個班,除了小學(xué),王淑霞還教初中課程。由于越來越多的年輕島民外出打工,島上的常住居民逐年減少。目前,島上1名老師,兩名學(xué)生,老師是上級部門派來的。為了島內(nèi)的孩子們,王淑霞放棄了好多次島外從教的機會,目前桃李滿海島,愛溢島內(nèi)外。退休后的王淑霞從去年起在島外看孫輩,雖然不在島上過年,但一進臘月就忙年的情形跟以往一樣,“通過做這些傳統(tǒng)的面食,希望孩子們能珍惜中華民族好的傳統(tǒng)。”

輪渡靠岸后,居民將年貨裝上小推車。

楊立業(yè)趕海給朋友撿海貨。

島上很多院子都是大門緊鎖。

王淑平、楊愛紅夫婦在蒸年糕。

家

溢滿春暖的島屋

上午和記者同船抵島的,還有52歲的王斌,這次他為家里置辦一些對聯(lián)和福字,他也是土生土長的竹岔島人,在他這里能看到一個漁民靠著這片海的成長。他說,1982年,他跟著村里的船出遠海捕撈,當(dāng)時村里有4條大馬力的漁船,“一出海就是兩個月才能回來,每次都有死里逃生的感覺,這樣一直過了15年。”近年他在島邊承包了些淺灘,養(yǎng)殖海參鮑魚。隨著海島游的興起,王斌在自家開了個酒店,每年4月起,一年能開6個多月,特別是夏天一天能上島1000多人,“每年20多萬的毛收入,去掉成本,還能賺一半,我現(xiàn)在挺知足的。”

老家、老屋、老人永遠是每個人心中的根和歸宿。雖然很多人去島外過年,并不意味著島上過年沒有吸引力。即使是島外過年的楊愛紅、王淑平等人,也說在島上更有意思,可能由于與陸地隔開,島上的年味一直很濃。“坐著船出去買年貨,在家里蒸各種各樣的面食,等到除夕這天把對聯(lián)貼上,放鞭炮,非常熱鬧。”王淑平說,島上50歲以上的居民應(yīng)該都愿意在島上過年。等著過兩年孫輩都大了,自己還是會回到島上過年。像王淑平這樣,因為孩子小而在島外過年的不少,他們幾乎都有同樣的想法:等到孩子大了,一家人都回島上過年,那才夠熱鬧。

雖然不少年輕人離開了竹岔島,今年70歲的楊希章卻很堅定:自己樂意在島上住。楊希章從16歲時開始打漁,干過十多年潛水員,60歲時退休,跟海打了一輩子交道。家里的一片小菜園,什么都能種,平時足夠吃。他說,這種日子多好?臨近過年,楊希章很忙碌,早就計劃好要去買鞭炮、對聯(lián)、豬肉……與楊希章不同,他老伴薛崇霞卻覺得島上不如住在陸地上。她是薛家島人,外來媳婦,一直念念不忘當(dāng)年坐著木船到島上結(jié)婚；日子一開始挺艱苦,要開荒種地……轉(zhuǎn)眼間過去了46年,生活早已變得幸福美滿。女兒、兒子都成家立業(yè),都在島上承包海灘搞養(yǎng)殖,一大家子人都將在島上過年。

海

不畏春寒的趕海

作為島民,竹岔島居民跟大海沒有距離。祖祖輩輩、世世代代,大多數(shù)人都是靠著海生活。在王淑霞家里,桌子上隨意擺著一碗海參,這是王淑霞丈夫楊希征去海邊撿到的。要過年了,挑好天氣就要去海邊走走,大海養(yǎng)育著這么多人,給予居民過年的饋贈當(dāng)然少不了。

島上居民說,他們過年用的海貨,很多都是自己趕海獲得的。在楊希章家里,屋里擺放著一鐵盆剝好的海蠣子,看上去個頭都不大,一盆15斤左右。這是薛崇霞三天共花了十幾個小時趕海的收獲。“以前一天就能弄這么多,現(xiàn)在少了。”薛崇霞說。目前市場上售賣的海蠣子個頭兒要大不少,但都是養(yǎng)殖的,這種純野生的海蠣子個兒小,不過很多人覺得味道要更好。春節(jié)那幾天,飯桌上端上自己挖的海蠣子,其中滋味除了海鮮的鮮美,更有年味的傳承。

5日這天,海邊的風(fēng)很大,但還有島上居民去趕海。出生于1949年的楊立業(yè)提著個籃子,麻利地走在亂石灘上,他的臉有些紅,這是常年海風(fēng)吹過的痕跡。“我這是走習(xí)慣了,你們走要小心點。”他對跟不上他步伐的半島記者說。亂石灘上的石頭有拳頭大小,踩上去很容易晃動,楊立業(yè)卻像是走在平地上。他說,平日在島上沒少鍛煉,身子骨很硬實,早就練出來了。

這時,海邊沒有其他趕海的居民,風(fēng)比較大,能見度較高,能看到市南區(qū)沿海一線的高樓。海邊景色雖好,楊立業(yè)早就習(xí)慣了,也顧不上去看。他來到海灘有海水的地方,開始扒拉石頭,用長鑷子從海水里撿拾一種小小的螺。“我們管它叫‘釘螺’,吃了對眼睛好。”楊立業(yè)說,本來他不想出來撿,接到島外老友電話,要他幫忙準備點,就答應(yīng)了這才出來趕海。楊立業(yè)說,近幾年這種螺少了,大個兒的也不多見,因為天氣太冷,只有在有海水的地方才能找到它們。“住在海邊就這么個好處,從來不缺好吃的。”楊立業(yè)說,島外的不少朋友也“饞得慌”。

■趣聞　竹岔島人的由來　還真和過年有關(guān)

歲月輪回,春秋變遷。竹岔島社區(qū)黨支部書記王淑強說,竹岔島人的由來,還真和過年有關(guān)。古時候島上野竹成林,并且與脫島、大石島、小石島連片,將海水分成幾個海岔,所以叫了“竹岔島”。之前還曾經(jīng)叫雞鳴島,古時來自嶗山的一艘漁船在海霧中迷路遇險了,危急關(guān)頭聽到島上雞鳴聲,然后行到島上獲救。約350年前,清康熙初年,孟、項兩姓人家來島上居住,后來兩家因為過年時間鬧了矛盾,項家希望臘月廿九過年,而孟家希望臘月三十過年,最后年過不到一塊去,兩家就于康熙九年(1670年)將此島以360兩銀子賣掉離去,這一年,有楊姓從原來膠南,王姓從嶗山,薛姓從薛家島先后遷來定居,就把陸上過年習(xí)俗帶到了島上,臘月三十除夕,正月初一春節(jié),然后繁衍成村,目前島上社區(qū)還有陳、徐、李、范、邢、張,共九姓人家。

鄉(xiāng)情孕育著溫情,溫情的故事里肯定有著溫度的力量支撐。“最近幾年,天氣比較旱,為協(xié)調(diào)島內(nèi)吃水問題,薛家島街道黨工委和辦事處在水源、資金、船只等方面做了大量的協(xié)調(diào)工作。”王淑強說,2017年6月底,剛到任不久的黨工委王少冰書記親自帶隊把第一船水給島上居民送來,讓居民倍感溫暖。

“區(qū)里和街道也積極解決島內(nèi)外交通問題,島外有了海龍?zhí)?還積極向海洋有關(guān)部門申請海島修復(fù)資金,一期3000多萬元、二期1000多萬元。”王淑強說,用這些錢修了環(huán)島路、垃圾處理場、碼頭、海岸線、木棧道等,真正給居民生活帶來好處,也方便了上島游客。而社區(qū)在經(jīng)濟底子薄弱情況下每年拿出20萬元資金解決了村莊衛(wèi)生、道路衛(wèi)生、海岸線垃圾清理,讓海島更加干凈生態(tài),提高了居民生活質(zhì)量和景區(qū)美譽度。

聊起新年的打算,王淑強說,2017年街道通過協(xié)調(diào)有關(guān)部門做了大量工作,在條件成熟情況下計劃在2018年把島內(nèi)居民全部安置到薛家島南島小鎮(zhèn)居民區(qū),解決進出島不方便、病患救治、孩子教育等問題,滿足居民對更美好生活的追求。

采訪完畢,記者下午2點半去碼頭乘船,沒想到受困了,由于風(fēng)大,海龍?zhí)柾ｉ_了。正在碼頭忙活的居民告訴記者,需要等待傍晚6點漲潮后等快艇到對面,他正用斧子劈著報廢的木船,把劈掉的木柴收攏一起,這是為過年準備燒火用的,而在陽光下一只小狗瞇著眼愜意地欣賞著海浪聲聲,全然不覺自己在島上陸上有什么兩樣。

傍晚6點多,潮漲,島對面來的快艇為居民捎來了不少年貨,前來認領(lǐng)的人們不停地表示感謝。記者登上快艇,隨著馬達聲與小島漸行漸遠,島上的燈火若即若離,看著周圍的夜色,一股暖意從心中升起,這座海島是大自然的珍珠,而那些可愛的居民們又讓海島四季如春。

[責(zé)任編輯：楊凡、徐紅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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