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工人日報
2024-05-14 16:37:05
原標題:大理三月街在互聯網時代能走多遠?
來源:工人日報
原標題:大理三月街在互聯網時代能走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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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街趕千年,從三月街到“+集市”再到“+文旅非遺”,到如今的“+文化記憶”,古老的三月街已步入互聯網信息時代,在當下“萬物皆可網購”的背景下,三月街正展示出更加豐富的內涵。
130名環衛工人一晚上清掃垃圾90噸,出動了50輛垃圾清運車,這從一個側面反映出云南省大理白族自治州三月街民族節參與人數之多,集市之熱鬧。
農歷三月十五,碧翠的點蒼山中和峰下,來自全國各地的游客來到大理城西郊,來趕遐邇聞名的大理三月街。《工人日報》記者近日走訪發現,三月街商貿云集,商品不僅有糖果烤串小吃,甚至有汽車家具等大件,可謂是琳瑯滿目、應有盡有,消費者摩肩接踵,叫賣聲此起彼伏。
從山東到大理旅游的董圓圓逛完一圈下來,發現品類很豐富,嘗了核桃糖、藜麥餅干,打算帶一些特產回家。“因為路程的原因先加了商家微信,準備線上買。”董圓圓說。
記者注意到,歷經1374年的三月街如今已步入互聯網信息時代,在當下“萬物皆可網購”的背景下,三月街是否還有生命力?在互聯網進程中能走多遠?
一街趕千年
今年三月街,漾濞縣平坡鎮的村民楊發平一改往年游客的角色,從山上采了些蜂蜜,背著背簍從小縣城坐車到三月街賣蜂蜜。在他眼里,來逛三月街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喜歡買點吃的。
大理三月街又名“觀音市”,據《白國因由》記載,南詔先王細奴羅時(唐永徽年間),觀音大士于三月十五日進入大理制服了魔王羅剎。每年到期,人們搭棚禮拜誦經,并“以蔬菜食祭之,名曰祭觀音處,后人于此交易,傳為祭觀音街”。
隨著經濟發展,三月街由原來的佛事活動發展成為滇西的物資交流、集散中心和群眾性文娛活動的盛會。徐霞客曾這樣描述:“俱結棚為市,環錯紛紜,千騎交集,男女雜沓,交臂不辨,十三省物無不至,滇中諸蠻物亦無不至。”
記者注意到,如今的三月街不僅有浙江、內蒙古、新疆等地的商品,還有尼泊爾牦牛骨首飾、泰國甜角、緬甸珠寶等。此外,沿街的一些賓館、客棧大堂也被臨時改為攤位銷售服飾,游客們或三五成群,或兩兩相伴,為這個傳承了千年的古老街市增添了不少生機與活力。
而對于38歲的李永娟而言,三月街不只是一條街,也是一場風花雪月的夢。自打她記事起,每年三月街,她和家人都會如期而至,在草坪上搭一個帳篷售賣中藥材,也就是在這過程中,她認識了現如今的丈夫,同為賣中藥材的他們有共同的話題,一來二去便有了好感。
20世紀50年代拍攝的電影《五朵金花》里對三月街概括地唱道,“小伙子賽馬顯身手,姑娘來相好人才。”如此看來,三月街不僅僅是民間貿易和民俗活動的傳統盛會,也是青年男女牽線搭橋的一個機會。《五朵金花》里,三月街賽馬場是金花和阿鵬哥初次相遇且一見鐘情的地方,他們的相遇是對三月街最美好的回憶。
現在,三月街也有著另一種吸引力,大理大學民族文化研究院院長、研究員寸云激介紹在參與國內外高校合作項目過程中發現,來自世界各地的學生到大理后最喜歡去的地方不是景區,而是當地的集市,集市上賣的很多產品學生們都沒見過,這讓他們很是激動。
線下的活力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71歲的何奶奶身著白族服飾,在路邊支起一個攤位,售賣她平時縫的羊毛氈鞋墊、孩童穿的布鞋。她告訴記者,每天她都會背著背簍從喜洲坐車40分鐘到三月街,下午又坐車回家,樂此不疲。
何奶奶的手工制品只有在三月街的時候才會拿出來賣,在鄉下人人都會做,沒有銷售市場,而三月街會有不少外地人來購買,每天能賣個兩三百元。“我年年都會來三月街,不僅為了賺點錢,也算是鍛煉下身體。”何奶奶說。
記者注意到,何奶奶用上了二維碼線上收款,但她的商品沒有觸達線上。何奶奶坦言,對于網購平臺,她并不懂。
街道一側,經過討價還價,50歲的鞋店店主沈力最終便宜了4元將鞋子售賣給一位老奶奶,這是他當天賣的第一單。
沈力售賣的鞋子是從浙江進的,售價十幾元到五六十元不等,其銷售群體大多是本地的老人或是干活的工人,“多的時候能賣一兩百雙,少的時候賣十幾雙,主要看人流情況。”
在大理大學民族文化研究院研究員李學龍看來,互聯網是有門檻的,尤其是對很多農村的老人家來說,而三月街沒有門檻,對老人們來說是友好的。
售賣中藥材的李永娟告訴記者,一些老中醫每年都會來三月街采購藥材,有的專門會找著自家的攤位來買,回頭客大概有40%。
“網上看的東西沒有實體展示出來的清晰,還會有些虛構的東西。”李永娟沒有選擇網絡平臺銷售中藥材的原因還在于擔心物流損耗,“不管消費者購買幾兩藥材都要發貨,如果發生退貨,一些干的藥材在運輸途中容易碎。”
寸云激告訴記者,互聯網可以解決用戶所有的產品需求,但它做不到在同一個時空下把這么多東西展示給消費者,三月街能將所有商品展現在消費者面前,構建一個很壯闊的大場面,這種體驗是互聯網給予不了的。
“三月街如此熱鬧,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中國經濟的活力。”寸云激說,中國經濟的活力在民間更能體現,反映著老百姓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文化的定力
“不管是信息時代下的網絡購物也好,或者是未來AR應用于消費場景也好,三月街在未來永遠不會消亡。”大理州文化學者楊建宇說,三月街不可替代、不可或缺、不可復制。
楊建宇舉例說,消費者本可以在電視、網絡視頻平臺等觀看畫質、音質更好足球比賽、演唱會等,但消費者依然會花費幾百上千元去購買門票,正是因為在現場可以感受到音樂的魅力,沉浸式體驗每一項活動、每一種文化的氛圍,參與歌迷、球迷間的互動。
三月街同樣需要這樣一種氛圍,對于本地人來說,趕三月街的儀式感包括看一場賽馬會、在大青樹下聽一場原生態的對歌、吃一頓黃燜雞,有些人還會買一些中藥材等。
45歲的程俊波在永平縣的組織下來三月街擺了個攤位,現場烹飪永平黃燜雞售賣,每天的翻臺量都在四五百桌,營收在10萬元左右。
“現場可以吃到原汁原味的黃燜雞,還可以感受到煙火的氣息。”程俊波說,大家更愿意選擇一桌桌坐在一起,人越多吃起來更香,“熱熱鬧鬧的氛圍是三月街的一個特色”。
楊建宇說,味道比較地道的、環境好的店鋪其他地方也有,但三月街能夠形成“萬人同吃黃燜雞”的場面,離不開特有的氛圍。
如今三月街的功能也在發生轉變,從三月街到“+集市”再到“+文旅非遺”,到如今“+文化記憶”。
寸云激還記得小時候和父母去趕三月街,玩的和吃的必不可少,要買撥浪鼓、紅纓槍等玩具,天氣熱的時候來一碗冰鎮的涼蝦,再吃一碗涼米線。這是他兒時的記憶,那些快樂時光是三月街給予的,“雖然現在嘴上說著人擠人,但是心里還是懷念那段時光。”寸云激說。
李學龍表示,如今沒有什么商品必須要到三月街買,但大家依然不辭辛苦來趕三月街,究其原因,是人與人之間需要交流、溝通,是一種除物質之外的精神需求,尤其是如今賦予了文化新的內容。
三月街首日,周邊的老百姓四五點就起床赴約,要在7點前找個座位參加開幕式。楊建宇說,這是大家對三月街的一種情懷,一代代人情感沉淀下來形成了一種鄉愁,傳統文化的韌性很強,互聯網只會和它形成互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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