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解放軍報
2025-02-28 08:55:02
原標題:向記憶深處尋覓
來源:解放軍報
原標題:向記憶深處尋覓
來源:解放軍報
每個人的記憶深處,都會有一些東西難以忘懷。某個時刻,它會自動抖落塵灰,發出熠熠光彩。
30多年前的一天,父親突然說,我們去錦州吧,我都快記不得它了。
于是,我帶著父母從河北承德登上綠皮火車。列車駛過一座座山嶺,駛過長城和關口,在東北大地上飛馳。
溝幫子,是鐵路交通樞紐,列車在這里停了很長時間。
父親沒有睡覺,他興致勃勃地跟母親說著東北,說著錦州。多少年沒回來,那時他還沒有認識母親,在這里度過了一段難忘時光。
天亮了,父親還在望著窗外,盼望著錦州早點出現在自己的視野。
終于到了,我扶著父親下車。他的動作很慢,雙腳踏上這片大地的時候,他長舒了一口氣,并且用力在地上踏了幾步,似乎在感受這片久違的土地。
在車上,我聆聽父親講述記憶深處的錦州。那是一片雪白的天地,是一群穿著軍裝、邁著整齊步伐的軍人走過的土地。團結、緊張、嚴肅、活潑的氛圍中,炮管靈活起落、轉動;裝備在黑板和紙上分解成零件和拋物線。年輕的軍人們,從抗美援朝戰場的硝煙中轉身,又聚集在錦州炮校,重新開始了征程。
下車后,我們問了幾個出租車司機,他們都不知道錦州炮校。近40年過去,它在人們腦海中的印象漸漸模糊。
父親顯得有些迷惘,城市面貌一新,讓他也說不清那座炮校到底在什么地方。
突然,他想起了一座小山崗,想起那周圍埋葬過不少犧牲的烈士。
于是我們上車,在大街小巷間尋找。
父親的目光始終打量著這個城市,他不停地喃喃自語,變化太大了。
隨著車輛前進,似乎有熟悉的景物喚起了父親的記憶。他說,對,對,快到了。
可是司機說,您老人家坐好,還不到呢。事實上,司機也得不時停下來,向路人打聽。
車子終于停穩。司機說,您老看看,是不是這里?這里早就不是您說的錦州炮校了。
父親看看周圍,又看看大門,說就是這里,你看,門口還是過去的樣子嘛!
父親問執勤的戰士,炮校遷到哪里去了?門口年輕的戰士不知道,叫來了一位老兵。
老兵說好像遷到了?沈陽,后來經過合并,再遷到哪里就不知道了。
父親大概是1956年到錦州炮校學習的。
我曾經看到過父親的學習筆記。那些筆記放在一個綠色的箱子里,筆記上仔細畫著各種圖形,記著各種標識和數字。
后來,父親去了山東青島的軍營,仍然是炮兵。再后來轉業,多次遷移和搬家,卻一直舍不得丟掉那些筆記。
我為父母在錦州炮校舊址拍了一張合影,而后向不遠處的山坡走去。
踏上石階,就看到一排由條石組成的石墻,石墻上列著密密的名字。那是多少名字啊!無數名字集合在一起,仍像一支隊列,整齊而威武。
父親認真地看著,用手指撫摸著,像是想從中看到什么。
我的心情沉重起來,似乎聽到了戰場上的喊殺聲。父親從解放戰爭和抗美援朝戰爭中走來,穿越槍林彈雨、硝煙烈火,他的身邊,倒下過無數戰友。
父親還默默地站在那里。我采來一把野花,同父親一起放在那些名字下。
隨后,我帶著父母,又去了黑山、大虎山,看了紀念館,還去了大凌河。在河邊,父親站了許久。
我知道,他已經慢慢找回了記憶中的錦州。那心靈深處的深厚情感,在他的微笑里升騰起來。
洶涌的河水依然奔騰不息。他撫摸著岸邊欄桿,目光向遠處起伏的群山望去……
如今,30年過去,父親已經是98歲的老人。
那天,我給父親打電話,說我又來到了錦州。父親提高嗓門,你去錦州了?你再去錦州炮校那里,看看變成什么樣子了。
如今的錦州,讓我更認不出來了。錦州炮校舊址周邊,窄小的街巷和低矮的老房子都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高樓大廈。有公園和風景區,也有國際機場和海港。海港四通八達,熱鬧而繁忙,集裝箱從輪船卸下,貨運卡車轟鳴著,組成川流不息的車隊。
我給父親打電話,父親聽后開懷笑了起來。
父親問,錦州的城墻還在嗎?我回答,還在。烈士紀念園還在嗎?在,建得更加宏闊,肅穆壯觀。不僅如此,這里還建了遼沈戰役紀念館,館內有當時使用的各種火炮。
父親高興地說,多拍點照片,回來讓我看看。
我不僅拍了照片,還錄了視頻,回去好好滿足一位老軍人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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