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中國文化報
2024-08-21 08:52:08
原標題:風煙古
來源:中國文化報
原標題:風煙古
來源:中國文化報
王太生
風煙古,有古味,亦有古韻。
古,有老舊、久遠的意思。風煙在天地間回旋、游蕩、橫亙、飄忽,從古而來。亦有消失的成分。記憶如風如煙,滌散開來。逸散的風煙,漸漸消失,沒有一縷痕跡。
風煙古,聚合,又分散。宋人張道洽詩云:“已枯半樹風煙古,才放一花天地香。”枯萎的樹木一半身軀已化作煙塵被風吹散,然而,就在它的旁邊,一株梅花悄然綻放,香氣鋪滿天地間。
風煙古,古在三兩棵樹。一棵古銀杏,綴滿老黃的銀杏果,孩子們爬上樹,用一根細長的竹竿敲打枝葉,銀杏果就撲篤篤落滿一地。這棵古銀杏有多粗?四五個小孩手挽手圍合,還是抱不過來。有一天,下著雨,我打傘來到樹下,但見若有若無的煙靄漾在樹冠與地面之間,空氣清香,迷蒙的霧紗緩緩流動,宛若一個夢。
一棵老黃楊,是我在踏訪水鄉深處千年古鎮時巧遇的。我在小巷里閑逛,看見一戶人家的院子里立著一棵黃楊。樹早已高過屋脊,高過小院圍墻。院門鎖著,朋友說,這院子好久沒人居住了,只留下這棵400多歲的黃楊獨守。站在圍墻外的巷道仰頭看這棵樹,葉色蒼碧、郁郁蔥蔥,讓人能夠想象從前主人在時,小孩游戲,老人對弈,廚房里的水汽沿窗戶的縫隙飄逸,幾只鳥棲于黃楊枝上啼鳴的場景,好一幅生動的“陋巷古木風煙圖”啊!
風煙古,古在港灣海霧。我到煙臺,住的酒店在一高阜低崗之上,隔著一片開闊地,便看見海。晨起遠眺,見窗外海面浮著一層淡淡的薄霧,有打魚的船在此聚集。當太陽出來,海霧被風吹散,那些漁船也不見了。水天與船、船與海霧,在平靜的大海上,都是古老的,激蕩的大海,卻是永遠充滿活力。
風煙古,古在萬畝田園。春日,我到鄉下看油菜花。河灣垛田,萬畝油菜,晨曦中,風吹得牛乳般的薄霧翻涌,這是蘇中里下河鄉村春天常見的景象。萬畝黃花競相綻放,一河風煙,延續了多少年。
風煙古,古在一城薄煙。漫散的煙火,從高處看,是無數道粗線條在升騰、奔突。少年時,我登上家鄉小城土壘的小山,站在山頂,閑觀一城風煙。看見陽光刺破云層之后,從高處四散而下,城中有人在生爐子,那四散奔躥、遇風旋轉的煙,與晨間的云霧匯合到一起,便是一幅畫,構成小城寧靜而有溫度、飄逸而有風致的人間煙火。
那時的百姓生活中,老煤爐是家家戶戶最接地氣的物件。它煮過尋常人家的鍋中百味,爐子氣流貫穿,上下通氣。人立風口生爐子,一焰如舌,一煙如柱。
一城薄煙,當有清晨早茶店熱氣騰騰的水汽加入。早起的店家生爐子,初始雜木柴煙徐徐,點燃后,鼓風機吹得呼呼作響,爐膛火星四濺,不一會兒,放上蒸籠,開始蒸肉包、菜包、三丁包、蟹黃包、翡翠燒賣、糯米燒賣、蝦仁蒸餃、千層糕……大大小小的蒸籠堆了一人高,層層蒸籠里冒出熱氣,往上翻涌,四周朦朧,氤氳一片。
還有老澡堂四散的沸沸煙氣。那些白煙,從煙囪里逸出,漾于小城上空,換來澡堂里的熱氣裊裊、人聲喧嘩。
這些俗世生活所生成的風煙,絲絲縷縷,濃淡相宜。又想起明代高濂《四時幽賞錄》中的《除夕登吳山看松盆》,記錄了杭州的一城風煙:除夕晚上,家家戶戶架柴燃燒,火光照亮天空,敲鑼打鼓,放炮點焰火,稱之為“松盆”。有人登上吳山高處,往南北眺望,但見紅光萬道,烈焰沖天,把街巷照得透亮。
風煙古,古在一顆尋古、慕古的慧心。小城89歲的老畫家,在古園林里設畫室。老畫家每天早上或傍晚在園子里徐步,瞇縫著眼看一園淡淡的煙嵐,從煙氣中找到靈感,得到啟迪。老人告訴我,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喜歡上了這個園子里的風煙之氣。他還說,他正在構想一幅《古宅風煙圖》,想要畫出園子的草木晨昏、房舍的儼然生動,以及風煙之下,一花一葉的珊珊可愛。
古,也可理解為質樸、厚重。一座小鎮,水墨街巷,溫潤的細雨打在麻石路面,騰起一層水花白霧;水邊人家,一節木板伸向河心,有人淘米、洗菜、浣衣,雨絲落在水面,蕩起層層漣漪,天青色里,自生風煙。
風煙與歷史交織,分分合合,如云似霧糾纏在一起。而人間百態,鋪陳出濃淡相宜、多姿多彩的風煙,又日日如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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