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huán)球時報記者 冀昱樵 環(huán)球時報特約記者 董 銘】編者按：孫悟空、哪吒、葫蘆兄弟……距中國第一部動畫作品《舒振東華文打字機》誕生，至今已經整整100年。生活在一個世紀以前的動畫師可能沒有想到，中國動畫行業(yè)如今可以涌現(xiàn)出《哪吒之魔童降世》這樣攬獲數十億票房的精品。這一發(fā)展除了根植于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一代代動畫人才的努力和制作技術的突破也為該行業(yè)提供養(yǎng)分。

發(fā)展之路

在中國動畫史上，萬氏兄弟——萬籟鳴和萬古蟾不得不提。1922年，時長1分鐘、名為《舒振東華文打字機》的廣告動畫短片正是由萬氏兄弟拍攝制作，運用原始技法和逐格拍攝原理，成為中國動畫的雛形和先聲。自幼酷愛繪畫的萬氏兄弟結合中國文化傳統(tǒng)，在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創(chuàng)作出《大鬧畫室》《龜兔競走》《國人速醒》等作品，其中，1935年的《駱駝獻舞》成為中國第一部有聲動畫作品。在抗日戰(zhàn)爭期間，萬氏兄弟打造出中國第一部動畫長片《鐵扇公主》，在中國動畫史上具有重要地位。

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的組建和成立，標志著中國動畫建立起自己的搖籃和基地。自上世紀50年代開始，特偉、靳夕、王樹忱等眾多動畫人才開創(chuàng)中國動畫輝煌年代：《烏鴉為什么是黑的》《神筆》《小蝌蚪找媽媽》《豬八戒吃西瓜》等風格各異的作品誕生，開創(chuàng)出水墨動畫、剪紙動畫、木偶動畫等多種形式，1961年至1964年的《大鬧天宮》更是把中國動畫藝術水準和聲譽推向海外。改革開放之后，《哪吒鬧海》《天書奇譚》《金猴降妖》等長片動畫，《阿凡提》《邋遢大王歷險記》《黑貓警長》《葫蘆兄弟》等系列動畫，以及《三個和尚》《山水情》《雪孩子》《九色鹿》等作品，成為“70后”“80后”“90后”的童年回憶。

電影《寶蓮燈》讓中國動畫在上世紀90年代開啟“市場化時代”，誕生了《西游記》《哪吒傳奇》《海爾兄弟》《喜羊羊與灰太狼》等眾多動畫作品。當世界動畫格局從傳統(tǒng)手繪轉向數碼CG之時，中國動畫人也在新千年之后打造出《莫比斯環(huán)》《秦時明月》等CG動畫電影和系列動畫，《熊出沒》與《喜羊羊》逐漸成為原創(chuàng)金牌IP。2015年，中國動畫隨著《西游記之大圣歸來》迎來又一次爆發(fā)，《大魚海棠》《白蛇：緣起》等叫好叫座的動畫作品之后，《哪吒之魔童降世》在2019年更是創(chuàng)下超50億元人民幣的中國動畫票房新紀錄。

走向海外

相比于真人電影，動畫這種藝術形式更易于跨文化的交流傳播。萬氏兄弟的《鐵扇公主》當年不僅在中國大受歡迎，拷貝傳至日本后影響頗廣，其中就包括當時年僅14歲的手冢治蟲。這位后來的日本動畫大師、“阿童木之父”深受《鐵扇公主》的啟發(fā)，反復鉆研這部中國動畫片。1985年，手冢治蟲還特意前往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拜會萬氏兄弟，“孫悟空與阿童木的見面”譜寫出中日動畫交流的一段佳話。

憑借獨特的風格和較高的格調，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的動畫作品在國際上享有盛譽：《大鬧天宮》曾獲卡羅維發(fā)利國際電影節(jié)特別獎，在倫敦電影節(jié)和法國上映后都大獲好評，被法國《世界報》譽為“美感上不輸迪士尼，風格上完美呈現(xiàn)中國傳統(tǒng)藝術的作品”。《小蝌蚪找媽媽》《鹿鈴》《山水情》等中國特有的水墨動畫形式更是讓國外從業(yè)者驚訝于如何用動畫來實現(xiàn)這種在宣紙上才有的水墨暈染風格，也傳遞出中國人特有的詩情畫意和思想境界。

《哪吒鬧海》《三個和尚》等取材自中國傳統(tǒng)神話和寓言的動畫作品，也紛紛在戛納、柏林等國際頂級電影節(jié)上獲獎，推動中國動畫在全世界的傳播。上世紀90年代之后，中國與國外尤其是日本動畫的合作增多，2008年的動畫劇集《三國演義》就是中日合拍動畫的典范之作。近年來，中國原創(chuàng)動畫逐漸走向海外：《哪吒之魔童降世》《白蛇：緣起》等電影在美國、日本和澳大利亞等國上映，《靈契》在多家海外電視臺開播，《伍六七》被美國流媒體平臺網飛購入，融合日式畫風和中國文化的《羅小黑戰(zhàn)記》在日本大受歡迎……這些都標志著中國動畫獲得越來越多海外觀眾的關注。

精神內核

在產量和質量方面，中國動畫近來都有明顯提升。《姜子牙》《白蛇2：青蛇劫起》《雄獅少年》《熊出沒：重返地球》這些基于中國傳統(tǒng)文化、又不乏現(xiàn)代氣息的作品，正見證著中國動畫歷經百年發(fā)展后的繁榮和巨大潛力。少兒動畫作品《天真與功夫襪》的制作人劉帥告訴《環(huán)球時報》記者，中國傳統(tǒng)文化故事是很多動畫作品的靈感來源，“這些故事讓優(yōu)秀的動畫作品在文化、人物層面足夠扎實，能夠讓觀眾更好地欣賞故事和情節(jié)創(chuàng)意，而不用花太多心思去理解人物的背景和動機”。文化評論員石文學認為，中國動畫正在回歸東方美學，《大護法》《魁拔》和《白蛇》系列都是例證，“這種回歸得益于我們動畫技術的升級，只有更精良的制作技術才能為尋找自己的特色奠定堅實的基礎”。

“中國動畫回歸傳統(tǒng)的趨勢越來越強，”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張頤武接受《環(huán)球時報》記者采訪時稱，中國動畫制作者可以繼續(xù)發(fā)掘中國傳統(tǒng)文化故事中的戲劇性，結合當下年輕觀眾對于流行文化的需求，將這些故事重新改編。

人才堅守

如果沒有動畫制作者們的努力，中國動畫產業(yè)不會有今天。他們中的許多人歷經多年打磨才推出一部兩小時的電影。《大理寺日志》的導演尚游當年放棄工程師的工作，出于對動畫的熱愛投身其中并始終堅持，創(chuàng)作出這部豆瓣評分9.2的高口碑動畫作品。《哪吒之魔童降世》票房成功的背后，也是導演楊宇以及60多家制作公司、1600人制作團隊的努力。楊宇花費5年多時間研究劇本，一遍遍地推翻重做美術設計，甚至曾花費5個月來完善電影中的某個場景。

這些動畫人已成為中國動畫產業(yè)的驅動力。如今，中國動畫市場不斷擴大，該行業(yè)對人才的需求不斷上升。劉帥認為，目前中國動畫制作遇到的困難主要體現(xiàn)在高端人才的稀缺，“在行業(yè)快速發(fā)展過程中，各方面都有優(yōu)秀的人才。但這些人才卻分散在很多公司中”。在他看來，鼓勵新鮮血液進入這個行業(yè)的同時，一個可以聚集這些人才的良好平臺也十分重要。騰訊在線視頻平臺運營部少兒頻道負責人厙寅斌告訴《環(huán)球時報》記者，中國動畫制作者們的經驗越來越豐富，國內和國際市場對中國故事的接受度越來越高，“我們發(fā)現(xiàn)中國動畫在產能和質量上已經具備非常強的能力。同時隨著國際市場對內容多樣化、多元化的訴求，經典中國故事同樣會被全世界觀眾接受”。

1922：《舒振東華文打字機》拉開中國現(xiàn)代動畫發(fā)展序幕。

1935：中國首部有聲動畫《駱駝獻舞》誕生。

1941：中國首部動畫長片《鐵扇公主》公映。

1953：中國首部彩色木偶片《小小英雄》誕生。

1955：中國首部彩色動畫片《烏鴉為什么是黑的》亮相。

1960：中國首部水墨動畫片《小蝌蚪找媽媽》出品。

1980：《哪吒鬧海》亮相戛納國際電影節(jié)。

1983：《天書奇譚》問世。修復過的4K紀念版于2021年11月在國內院線首映。

1999：《寶蓮燈》登陸國內院線，票房累計2900萬元人民幣。

2015：《西游記之大圣歸來》上映。該片票房累計9.54億元人民幣。

2019：《哪吒之魔童降世》上映。該片以50.35億元人民幣成為中國目前票房最高的動畫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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