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濟南時報
2017-01-16 09:18:01
濟南第二生活垃圾綜合處理廠目前處于超負荷運轉狀態 記者郭堯 攝
濟南第二生活垃圾綜合處理廠車間 記者郭堯 攝
1月11日,在一輛灑水車的往復降塵作業之間,七八輛來自市區的垃圾車已經在濟南第二生活垃圾綜合處理廠(以下簡稱“第二垃圾處理廠”)的門前排起了隊。它們是每天向這里清運近5000噸垃圾的400余車次里的零頭。
作為目前濟南唯一一個可以使用的垃圾處理廠,通向這里的道路是否暢通直接關乎“垃圾圍城”的上演與否。但暢通并不代表壓力消除,日處理量近5000噸的超負荷運轉和年均8%-10%的垃圾增長量,才是真正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這不只是濟南亟待破解的“垃圾圍城”困局,全國多數城市亦然。
垃圾分類試點夭折
1月10日上午,一輛甸柳環衛所的垃圾車自門前開過之時,60歲的崔玉珍正跟她的路大姐在甸柳一居二區7號樓的院門口曬太陽。4年前,她們都曾是監督和指導居民進行垃圾分類的志愿者,2015年初試點工作暫停,已習慣早起的她們一下子無事可干了,而今一邊曬太陽一邊義務充當門崗。
垃圾車拉走了周邊居民樓內明確標注為“可回收”和“不可回收”的桶內垃圾,直接混裝。崔玉珍徘徊在院門口,搖了搖頭。除了院里的兩類垃圾桶外,每個居民家中大都也留有兩個小的垃圾桶,一個用來裝生活垃圾,另一個裝餐廚垃圾,這些都提醒著人們,這里曾進行過垃圾分類試點。
2012年,歷下區作為山東省垃圾分類的首批試點,開始在部分小區推行垃圾分類。甸柳一居是當時試點的核心區域,緊鄰甸柳一居居委會的甸柳二區7號、8號等樓座是核心中的核心。7號樓的崔玉珍、8號樓的冷露春正是那時候加入進來,成了各自樓座監管垃圾分類的志愿者。3號樓已70歲的路女士后來也“火線加入”。她們每天早7點上崗,站在樓下的垃圾桶旁,提醒居民進行垃圾分類。“剛開始分類的時候居民還不習慣,常常沒有分好就拿下來,我們這些做志愿者的就戴上手套將分錯的垃圾撿拾出來,再分門別類放進垃圾桶。”冷露春此前接受濟南時報采訪時說,每次給垃圾重新分類,都讓她惡心得想吐。
現在倒是不用挨凍、惡心了,但是垃圾分類的試點也夭折了,公開報道顯示“由于人機垃圾分類后無法處理,且居民分類效果較差,2015年3月分類工作暫停。”但是崔玉珍說,當時垃圾分類試點一段時間之后,他們樓上的分類準確率已達到60%以上,大部分居民的習慣已經養成。另外據她們證實,前端的辛苦分類之后,垃圾車來了卻又混裝運走,這讓她們的努力成了無用功和笑話,也一度引發居民質疑。
1月12日,歷下區城管局環衛管護中心的相關負責人也證實了試點暫停和垃圾混裝帶來的質疑。據稱因為垃圾終端處理的不成熟,導致整個試點工作在人力、物力和財力上浪費,“有點勞民傷財的感覺。”這讓當初歷下區每年投入不少于500萬元,力爭用3年時間在全區全面推行生活垃圾分類收集處理的計劃不得不暫停。
山東大學環境科學與工程學院教授李小明當年接受采訪時也證實,目前我國垃圾分類還沒有建立起完善的體系,雖然在源頭上倡導分類,但分好類的垃圾要得到無害化的末端處理也還缺乏配套設備。
1月10日,在當年執行分類最好的甸柳中心幼兒園門前,不可回收垃圾桶內規規矩矩地裝著餐廚垃圾,可回收的垃圾桶內則是包裝紙盒等,而在二區8號樓的一處垃圾桶內,則已是滿溢的混裝狀態。
“垃圾圍城”之困
濟南市環衛科研所所長高發車早已預見到了垃圾分類試點的不理想結果。早在2000年原建設部就公布過首批生活垃圾分類收集試點城市名單,北京、上海、廣州、深圳、杭州、南京、廈門和桂林成為首批試點的8個城市。10多年來,盡管各地都采取了一些措施,但垃圾分類工作大都舉步維艱。“沒有哪一家敢豎起大拇指來。”1月12日,高發車接受濟南時報采訪時將此稱為“走的彎路”。
但“垃圾圍城”難題正擺在了包括濟南在內的全國多數城市面前。住建部的一項調查數據表明,全國已有三分之一以上的城市被垃圾包圍,全國城市垃圾堆存累計侵占土地75萬畝。另有統計數據顯示,全國600多座大中城市中,實際有2/3陷入垃圾的包圍之中,且有1/4的城市已沒有合適場所堆放垃圾。
此前濟南市城管局公布的數據也顯示,2000噸、2300噸、2800噸、3500噸、4000噸……這分別是濟南2005年、2007年、2010年、2013年和2014年的垃圾日產量。10年來,濟南的垃圾產出量以年均7%的速度增長,截至2014年已翻了一番。
去年10月,在濟南市城管局聯合濟南大學召開的濟南市垃圾分類課題專家論證會上,高發車給出的2015年最新數據是濟南市日均產出的垃圾量已達到4740噸,其中市區和濟陽縣的3639噸生活垃圾全部運往位于濟陽的第二垃圾處理廠焚燒發電廠及其配套的衛生填埋場,進行無害化處理,其中70%被用于焚燒發電。剩余的千余噸垃圾,則由章丘市、平陰縣和商河縣送往各自的垃圾填埋場進行填埋。
作為目前濟南唯一一個可以使用的垃圾處理廠,第二垃圾處理廠已處于超負荷運轉的狀態。2015年9月,第二垃圾處理廠科技科的牛戈接受采訪時曾稱,當時其垃圾焚燒發電有4條500噸/日的生產線,日均處理垃圾2000噸,在提升了生產線能力的情況下每天能消化2400-2800噸,同時,填埋場設計日平均填埋規模867.5噸,其中生活垃圾562噸,目前實際日填埋生活垃圾1000-1500噸。
這個2010年投入使用的第二垃圾處理廠,曾被譽為當時全國一次性建設規模最大的垃圾焚燒發電項目,但在2012年同樣位于濟陽孫耿鎮的濟南第一生活垃圾處理廠超期服役封場之后,尤其在全市日產垃圾量逐年攀升的背景之下,該第二垃圾處理廠迅速在5年之內陷入了嚴重超負荷的境地,而它的唯一性則附帶引發了多次“垃圾圍城”之困。
2015年9月牛戈接受采訪之時,正值濟陽孫耿鎮高莊村村民因垃圾污染治理費問題堵路第二垃圾處理廠維權的背景,當時市區400多萬居民被每天產出3400噸的垃圾包圍了6天。去年11月,黃河北104國道封閉施工,當時的一場雪又導致高速公路封閉,一度造成4000噸垃圾滯留市區無法外運。
消化跟不上增長的矛盾
1月11日的第二垃圾處理廠東側,施工的車輛不時出入,施工公示牌顯示那里將擴建一處垃圾填埋場。科技科牛戈也證實了這一點,除了該填埋場擴建之外,其垃圾焚燒發電也將新增一條750噸/日的生產線。
消化能力的提升遠遠趕不上垃圾產出的速度仍是不爭的事實。1月12日,牛戈給出的最新數據顯示,截至目前,第二垃圾處理廠的日垃圾處理量已達到4900至5200噸左右,日均近5000噸。而其現有的4條焚燒發電生產線超負荷運轉的情況下僅可日均消化2600噸左右,剩余的2400多噸垃圾只能運往填埋場,而其現有填埋場的日均填埋規模設計仍保持在800噸左右。“處理能力能提升,但是會縮短填埋場的使用壽命,比方說設計能用20年的填埋場,現在能力增加了一倍,壽命也就縮短了一半。”此前接受采訪時,牛戈表示。
1月12日,濟南市城管局廢棄物處理處高秋霞給的最新數據稱,目前濟南的垃圾年均增速已達8%至10%之間。在2013年、2014年,濟南實行城鄉環衛一體化之后,第二垃圾處理廠的日處理量暴增。牛戈也說,在垃圾量暴增和城鄉環衛一體化的背景下,第二垃圾處理廠成了目前為止全市唯一一個在正常使用的垃圾焚燒和填埋所在。
提升全市垃圾消化能力迫在眉睫。2011年濟南市委、市政府決定修建第三垃圾處理廠。廠址在長清區馬山鎮季家莊東貝山峪的一片山坳里,占地約1640畝。
濟南市城管局設施建設管理處處長郝寶永在2014年曾向媒體透露過第三垃圾處理廠的規劃建設情況,“(第三垃圾處理廠)一期填埋場工程,主要建設4個垃圾填埋庫區、防滲系統、導排系統、滲濾液處理系統、場區道路、配套管理用房、場內綠化等工程,占地約520畝。高秋霞介紹,目前,第三垃圾處理廠的一期填埋場工程已經完工,二期焚燒發電廠還在建設當中,整體暫未投入使用。此前的媒體最新報道稱,按照規劃,該第三垃圾處理廠一期生活垃圾的日處理能力為1500噸,二期該能力將增至2000噸,預計2019年12月前全部建成投產。
減量化、無害化與產業化
自濟南野生動物園向南,穿過高速路橋,約1公里遠的山坡上是章丘市餐廚垃圾生物處理中心的地址。如果不是門口懸掛的標識牌,誰都不會知道這里是單日處理20至25噸餐廚垃圾的所在。此前的6年里,甚至連章丘埠村的當地領導都不知道它的存在,直到它拿到了30多項專利,并以蜚蠊(別稱蟑螂)將餐廚垃圾轉化成蛋白飼料的項目一舉成名。
負責人李延榮保持著一貫的低調,雖然目前他的項目已在章丘全區運行并預計今年上半年將在濟南市區推行。1月11日下午,章丘相關領導剛到李延榮的廠區做了調研,來自章丘區環衛管護中心的證實稱,相關部門正在抓緊選址,為李延榮的廠區擴容,今年7月底之前計劃用他的蜚蠊把章丘全區日產約60噸的餐廚垃圾全部解決掉。
去年,濟南市城管局聯合濟南大學召開的濟南市垃圾分類課題專家論證會上,李延榮的蜚蠊餐廚垃圾轉化項目被重點提及,此外還有槐蔭區興福街道辦事處錦繡城社區開展的家庭有機垃圾就地粉碎處理試點。這都是垃圾減量化、無害化和產業化的有益嘗試。
早在2011年,齊魯工業大學(當時稱山東輕工業學院)曾做過一期“垃圾圍城”的調研,并形成了一份《“垃圾圍城”下的解救之道——山東省濟南市“垃圾圍城”現象調研報告》。當時《報告》中即指出,解決“垃圾圍城”,除了需要完善城市垃圾管理的法律、法規制度,建立與市場經濟相適應的城市垃圾管理體系之外,還著重需要實現對垃圾處理的資源化和產業化。高發車則稱,多年以來,濟南市區的生活垃圾一直是未細分類的混合垃圾,更遑論資源化和產業化。
對餐廚垃圾資源化轉化的嘗試也已在濟陽孫耿鎮展開,濟南餐廚垃圾處理廠在那里以日處理200噸的速度做著垃圾減量工作,全市餐廚垃圾經過回收濾出油脂,用于生產工業用油,剩余部分通過高溫厭氧發酵工藝生產沼氣,用于發電,殘渣還可以用來做肥皂。歷下區城管局環衛管護中心相關負責人表示,目前,歷下區的餐廚垃圾收運量已由此前的日均20噸上漲到了50多噸。
高秋霞說,濟南破解“垃圾圍城”是一個“不停在試”的過程。此前歷下的垃圾分類試點是在前端推進,但是由于終端處理跟不上只得暫停。目前,吸取此次試點的經驗,他們的思路已改為末端推進,“哪一項是在末端能夠解決的,就往前倒推(執行分類)。”比如,目前餐廚垃圾、廢舊衣物、秋地落葉和煤灰都能終端資源化處理了,就把前端分類嚴格執行到各區縣甚至農村去。
去年12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財經領導小組第十四次會議上也強調,普遍推行垃圾分類制度,關系13億多人生活環境改善,關系垃圾能不能減量化、資源化、無害化處理。李延榮說,以他現有蜚蠊100噸的存欄量,以蜚蠊年均增長30倍的繁殖速度,以1:20的垃圾與蜚蠊量日均處理比率,他有信心在兩三年內不僅實現在全濟南的推廣,甚至可解決全國年產6000萬噸的餐廚垃圾壓力。
1月11日,當門前排隊的垃圾車依次駛入第二垃圾處理廠時,在幾百米外的高家村村頭上,一位村民正抬頭望向廠區高聳煙囪里升騰出的白色煙氣,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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