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齊魯網
2020-03-28 20:46:03
齊魯網·閃電新聞3月28日訊 在境外,有一群特殊的人群——中國留學生。受疫情影響,他們中大多數的學校暫緩或是暫停開學、開課。個人簽證則不允許他們長時間等待學校重新開學,回國成了必然的選擇。近日,閃電新聞獨家采訪了中國留英學生孫文睿,由她講述從英國返回祖國的曲折路。
記錄人:孫文睿 中國留英學生
自2019年6月份到英國就讀至今,已過了大半個年頭,留學生活剛入正軌,還期待著繼續探索英國的種種精彩,但突如其來的黑天鵝事件,打亂了我的所有設想,連回國都儼如“生死逃亡”般變得匆匆又匆匆,艱難更艱難。
歐洲疫情的日漸嚴峻,航司對航班數量的臨時縮減,中轉地對旅客簽證的限制增多,致使回國機票價格再三飆升并且一票難求。恐懼、緊張壓抑在每個留學生的心頭,漫長白日在一刻不停地刷機票、拼手速中消磨了。我們所期盼的不過是早日回到中國,可這愿景在當時看來卻是那樣的遙遠與不切實際。
幾經波折,我與朋友于當地時間3月16日清晨,終于購得了3月17日的航班:倫敦——迪拜——亞的斯亞貝巴——北京。盡管路上充滿了各種不確定和未知,但當時的我們,只有一個想法,“能回國就行,無論哪片土地都好。”
飛越小半個地球的漫漫回國路
倫敦——迪拜
格林威治時間3月17日8點20分,我們從宿舍準時出發了,全副武裝。N95、護目鏡、手套,防護一應俱全,誰不敢有絲毫懈怠。9點左右,我們到達了倫敦希斯羅機場。機場里人很多,放眼望去,只有零零星星的白人旅客佩戴了口罩,而他們中很多人也只是形式主義而已,不是口罩沒有完全遮住口鼻,就是在人頭攢動的公共場所拉下口罩吃東西。
仔細想想,這也不足為怪,歐洲人對于口罩的抵觸我們老早就知道了。在他們的世界中,只有重病的人才戴口罩。再加之新冠病毒的原因,戴著口罩的面孔,就更加令人恐懼了。半個多月前,我曾戴著口罩去宿舍附近的Poundland(英國綜合商店連鎖店)購買日用品,這一舉動,可真是嚇壞了一位專心選購商品的當地婦女。猛然抬頭看到我的她,一臉驚恐,驚呼一聲,“oh,my …… my god!”,扔下手中的商品就倉皇而逃。隨著疫情在英國的逐漸擴散,人滿為患的地鐵上,口罩的身影也是少之又少。
英國高峰時期的Jubilee line(孫文睿 攝)
等到我可以辦理托運的時候,已經11點多了,20來個人的行李托運手續,少說也得辦了2個小時,這效率真的很“英國”了。好在安檢程序簡單,速度夠快,登機十分順利。
和我們乘坐同一個航班的中國學生并不多,但各個都是“被甲執兵”。登機后,凡是找到自己座位的留學生,紛紛都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消毒濕巾,擦拭座位的扶手、小桌板等在飛行中可能會觸碰到的公共物品。飛行過程中,他們也會隔段時間就開始消毒。
飛行平穩后,就到了配餐的時間。當時已經下午3點多了,7點多吃的早餐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機艙中飄來的飯菜香味攪擾了我“飛機全程不吃不喝”的決心,看看周圍留學生們從護目鏡中透出的“堅決不吃東西”的頑強眼神,心里有個聲音響起:“堅持一下吧,為了平安的回國啊!”
迪拜機場——亞的斯亞貝巴
迪拜時間00:40,飛機到達迪拜機場。天氣悶悶的,20多攝氏度,空氣濕度很大,潮濕得讓人難受,護目鏡中的水霧在這種天氣的催動下更甚了,密密麻麻的水珠在眼前蒙了一層,教人看不清前方的路。臉上滲出的細細密密的汗珠,順著臉頰一顆顆滑落,紅色的小疹子開始在N95口罩的周圍和覆蓋處顯現,癢癢的還有些疼。汗水從被厚毛衣和羽絨服覆蓋的皮膚上不斷地滾落。短短的,不到一天的時間,防護的還不那么嚴絲合縫的我們就備受煎熬,想想那些連月奮戰于前線的醫護工作者們,他們的偉大著實令人欽佩。
但是我們只有5個小時的時間。這期間需要乘坐shuttle bus(區間公交車)前往另一航站樓,并且重新辦理值機手續。時間的緊促讓我們并無閑暇去理會身體上的種種不適,只能一路小跑著趕往下一段路途。
終于到達了行李托運點,與希斯羅機場的歐洲人們截然不同,這兒的人大都用口罩把口鼻捂得嚴實實的,有部分人還戴上了一次性手套。看到這情況,我和朋友略松了口氣,他們的病毒防范措施讓我們稍稍寬心了些。
孫文睿返程的飛機上戴口罩的人。(孫文睿 攝)
非洲旅客的托運行李真的很多,隊伍也很長,但是這兒工作人員的效率不知道比希斯羅高出了多少倍,很快我們就前往登機口了。
迪拜機場行李托運處。(孫文睿 攝)
迪拜機場旅客托運的行李。(孫文睿 攝)
閑下來的我們,身體上的不適開始凸顯,肚子里如狂風暴雨般的攪動令人心神不寧,我們趕緊買了漢堡,找了個人員間隔至少3米以上的場所吃了起來。這吃飯的過程現在想起來也是著實有些好笑,摘手套,洗手,消毒一氣呵成,再用干凈的塑料袋把食物分成小小的一塊一塊。接下來,消毒、戴手套、摘口罩、消毒統統來了個遍,兩只眼沽溜沽溜地觀察著,瞅著周圍沒有過路人的時候,趕忙抓起一塊食物塞到嘴里,在口罩的保護下咀嚼起來。反反復復,記不清這動作做了多少次,也記不清這頓飯吃了多久,終于把所有的食物都消滅干凈了。
這趟飛機的飛行時間很短,只有4個多小時。當地時間3月18日早上九點,抵達亞的斯亞貝巴,隨后工作人員組織我們進行了入境的體溫測量。盡管檢測地方的秩序極其混亂,工作人員絲毫沒看入境申請表上填好的信息,就讓人群們一涌而出,但相較于希斯羅的毫無措施還是好一些的。
機場的海關處可以看到“中國道路建設”的牌子,工作人員親切的和我們用中文打招呼,在中國的“老鐵”之一——非洲的地界上我感到了友好和暖意。
亞的斯亞貝巴博萊機場的中文牌子(孫文睿 攝)
入境亞的斯亞貝巴后,工作人員派車把我們送往航司安排的酒店。司機師傅是個看上去30歲左右,身體健壯的非洲人,穿著條紋格的短袖T恤。他問我們可不可以把多余的口罩給他。我和朋友翻出幾個醫用口罩,連同富余的手套和酒精消毒片一并送給他。他問我們酒精消毒片是干嘛用的,還笑著一遍一遍的對我們說著thank you。盡管沒有過多的話語,但從他的眼神中,我感受到了他的情真意切和萬分感激。
亞的斯亞貝巴的風景(孫文睿 攝)
亞的斯亞貝巴——北京
從酒店出來已經當地時間晚上8點多了,送機的司機師傅,依然是上午見過的那個,戴著我們送給他的口罩。太陽早就落山了,街上沒有路燈,烏漆嘛黑的。小面包里擠擠攘攘的坐滿了人,同乘的中國姐姐說,“你們知道嗎,從明天開始就沒有咱們這個路線的航班了,我們是最后一批了。”我心想,得虧早點定了機票,要不怕是回國又變得更艱難了。
亞的斯亞貝巴機場的安檢格外嚴苛,不同于我之前經歷過的所有安檢,每個進入機場的旅客都需要脫下鞋子、取下皮帶,在被工作人員檢查之前,需要像拍X光一樣,站在一個通體透明的掃描機里雙手舉過頭頂靜待3秒。這安檢程序,在登機前的安檢口還要再經歷一次。
當地時間3月19日00:05,目的地是北京的航班終于啟程了。經過2日的膽戰心驚和接連奔波,我渾身都透出出疲憊的氣息,想想10小時25分鐘后將會到達北京,內心卻感到了連日來未曾有過的安穩。
北京時間3月19日15:30,航班準時抵達北京首都國際機場。飛機停穩后,機艙內就發出稀稀疏疏整理行李的聲音。與之前乘飛機的體驗不同,機艙中沒有人在著急忙慌地打電話,沒有人迫不及待地站起來等待離開,大家就是那樣安靜地坐著,等待著機組人員的指令。
“入境的預計等待時間是2至3小時,請各位旅客如實填寫入境表并且耐心等待”。中國空姐輕柔的聲音從喇叭中傳來。與此同時,入境表也被依次發放到每一位乘客的手中。
入境北京
3個多小時后,我和朋友離開了飛機。剛進機場,消毒水的味道就撲鼻而來。防疫人員全副武裝,依次排開,為我們指明前行的路,他們各個和善、耐心的解答旅客們提出的疑問。時不時的還總能看到手拿電動噴壺的工作人員,沿途噴灑消毒藥水。需要排隊的每一個關卡,指示牌上的標語都赫然在目,“請保持1米以上的距離。”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樣的井然有序、有條不紊,海關人員的入境詢問、托運行李的自行領取、前往人員集散中心(中國國際展覽中心新館)的排隊、隔離區域的地點劃分,就這樣一步步地進行著。
北京首都國際機場前往新國展的等候區域(孫文睿 攝)
工作人員對新國展進行消毒(孫文睿 攝)
終于,北京時間19日大概凌晨1點,工作人員派車將我們送至了隔離的酒店。在車行進的過程中,從工作人員與司機師傅的交談中,我得知兩人從年前就開始在這兒工作了,不知何時才能回家。兩人的語氣異常輕松,但談話內容卻透漏著無法與外人道出的辛酸。他們的話題,逐漸轉移到了我們這一車留學生的身上,“現在的留學生也是真難啊,飛了這么久才能回家,太不容易了。”司機師傅這樣說。“是啊,現在回來了,他們就安心了。”工作人員回應道。
聽到這話,心房似有暖流涌入,感動油然而生。因“限制留學生回國”的言論而產生的或氣憤、或懊惱、或心寒的情緒,在抵達北京后所感受到的善意中最終消散無蹤。仿佛從極寒之地突然脫身,剎那便置于春的煦日和風中了。忖度著,這世上除了屈指可數、怪聲怪氣的他者,更多的應該還是溫暖良善、心軟意活的普羅大眾吧。三冬暖,春不寒,黑夜有燈,雨下有傘,一路良人伴,助你渡難關才是生活的常態吧。
閃電新聞記者 吳漢陽 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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